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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偏偏胤祚被姐姐这样揉搓很不舒服,也不懂姐姐说什么,瘪着嘴竟开始哭。反把端静吓着了,惹得岚琪和布贵人很开心。说说笑笑一阵后,端嫔打发人来问端静公主和布贵人是不是回去用膳,娘儿俩这才走了。

之后胤祚也被乳母带走,屋子里才安静下来。岚琪舒口气,环春拿来氅衣给她裹上,开窗换气,又添置新的炭盆。岚琪瞧见炭盆里都是红箩炭,嗔笑着:“还说替我省钱攒银子,你们烧炭盆怎么用红箩炭,不该省着冬日手炉里用吗?快换了去,黑炭一样也暖和,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。回头用得不够了,自己拿体己买不成?”

玉葵正好带小太监捧了一筐红箩炭进来,听见主子这样说,啧啧道:“娘娘真是小气得很,这点儿都要计较。您这几日伤风咳嗽,最怕烟味了,哪里能用黑炭呢?这些是奴婢们平日里攒下来的,堆得都无处放了,新的又要来。太皇太后、太后和皇上另外赏赐的也不断地搬来。再下去,咱们不说拿体己的银子去买,该开铺子卖了,宫里哪位娘娘不够用,来咱们这儿算便宜些。”

这些话听得那搬炭的小太监都笑起来,岚琪嚷嚷要环春拧她耳朵,气呼呼道:“永和宫里到底哪个是主子,瞧见你们浪费,我还说不得了?”

环春却帮着玉葵道:“要紧的是您的身子,苏麻喇嬷嬷都来吩咐过,说您怀着身孕要紧,不必太拘泥规矩,一切东西都要用好的。烧几

筐炭您都舍不得,说出去该叫人笑话了。”

岚琪却还是心疼,瞧着炭猩红地烧起来,还嘀嘀咕咕着:“多浪费啊,真拿去卖了也挺好的,今年过年的红包银子就有了。”

结果被环春、玉葵几人一顿笑话,说起红包来,环春提醒主子:“四阿哥就要生辰了,您是不是要送些东西过去?奴婢听青莲说,好些贵人常在们都来打听贵妃娘娘或者四阿哥喜欢什么,而且说是要大封六宫了,都上赶着巴结贵妃娘娘呢。”

“巴结贵妃?”岚琪觉得有趣,宫里的人都惧怕贵妃脾气不好,从前躲还来不及,想巴结也无处用劲儿,怎么如今都一个个主动送上门了?

环春笑道:“都说贵妃娘娘要做皇后娘娘了,大家能不巴结吗?”

“还有这样的传说?”岚琪浅浅一笑,她心里知道不可能,可也不便说出口。

不过环春也非随口胡说,这样的传言在宫里游走好些时候了。大抵分了两派,一边觉得贵妃必然要入主坤宁宫,另一边则觉得皇帝毫无立后之心。可就连佟贵妃自己,也弄不明白到底会是什么前程。那日佟国维入宫时也没说明白,兴许佟家的人最后还想向皇帝争取这个中宫之位。

但如今这光景,瞧的是佟贵妃能不能封后,而不是谁与她争后位。比起从前昭妃佟妃锋芒相对时,少了许多热闹。至于惠嫔宜嫔几人,更是不敢想什么后位,这一次能保得稳稳当当得到四妃之位,已是她们最大的愿望。

而说好了隔天在长春宫里见觉禅氏,宜嫔早早就来等,一直等到将近晌午就快没耐性时,门口才有动静。宝云来说觉禅常在到了,惠嫔看了一眼宜嫔,后者便笑悠悠对宝云说:“桃红在翊坤宫没过来,是在弄过年我要献给太皇太后的手绣万寿屏风。惠姐姐说你针线功夫也极好,这会儿我们姐妹几个说话不用你们伺候,你去翊坤宫里帮帮桃红吧。”

宝云知道她们是想赶自己走,不走反而尴尬,顺从地答应下。反正这长春宫里太皇太后的眼线,又不止她一人。

出门时正见觉禅常在进来,瘦得失去了光芒的女人,哪怕漂亮的首饰衣裳穿戴着,也没有往日的风采。宝云心想这样的女人还能帮什么忙?可她哪里能有惠嫔、宜嫔的心肠,自然是猜不透的。

这长春宫,觉禅氏还是头一回来,一路走着目不斜视,根本不在乎多看一眼宫里的装饰。要说她在咸福宫住了那么久,几乎没怎么去过寝殿以外的地方。还是从前在翊坤宫时被宜嫔郭贵人当宫女使唤,角角落落都走到了。

进门见两位坐在上首,觉禅氏恭敬地行了礼。起身瞧见宜嫔身上玫红色的衣裳,心里一跳,宜嫔竟穿着当初自己给她做的衣服。那下摆用金线压的黑色滚边,还是拿郭贵人用来装诅咒自己的道符的袋子剪开裁成,心中暗暗好冷,依着她们的话坐到了一边。

宜嫔乍见觉禅氏如今的模样,啧啧道:“你竟憔悴成这样了?我还等着见你进来时,眼前一亮呢。好妹妹,你何苦折腾掉自己的美貌?咸福宫里日子不好吗,要不要回翊坤宫来?”

觉禅氏浅笑:“臣妾本就没几分姿色,若真如娘娘所言,只怕早活不下去了。”

宜嫔被抢白,脸上很不好看,惠嫔在一旁劝道:“好歹是你曾经的主位,说话不能客气些?行了,咱们也不能多待,开门见山地说罢。想了一晚上你可想好了,如今要怎么做,才能引得圣上注目?”

宜嫔也干咳一声:“妹妹你若帮得我,将来我必定不会亏待你。”

觉禅氏根本无所谓,目光直直地看着前头,也不往她们脸上瞧,仿佛不是在与她们说话,自顾自地就说起来:“娘娘们希望引得皇上注意,臣妾想了一晚上。如今有两件事是您二位能做的。一者前些日子传到后宫来,说皇上为了贪官大怒,判了绞监候,是大刑,可见皇上对于贪污行贿之事的厌恶。六宫之中必然也有这样的事,历朝历代不乏行贿后宫买官卖官的事,娘娘们若能查出一两件,或是六宫用度上何处有不干净的,在皇上面前必然是功劳一件。惠嫔娘娘一向管着六宫事,做起来不难。”

惠嫔颔首道:“查是容易,可这样的事投鼠忌器,需从长计议,还有一件是什么?”

觉禅氏这才稍稍看了两人一眼,仿佛是想看看这两个女人有没有胆魄,冷然一笑道:“那就是太子了。”

“太子?”宜嫔和惠嫔同时出声,更面面相觑。宜嫔绷着脸说,“你疯了,怎么能算计太子?”

觉禅氏知道她们是没胆魄的人,但还是继续说:“不是要算计太子,更不可能害太子,而是知道万岁爷最在乎太子,若在太子身上能体现二位的贤德呢?”

殿内

一时寂静,宜嫔和惠嫔似乎都在思量觉禅氏的话。而觉禅氏却有几分功成身退的轻松,淡定地坐在一旁,良久才听见宜嫔开口:“若说查宫内贪污受贿的事投鼠忌器,还是在太子身上花费心思最不可靠。皇上对太子极为重视,毓庆宫里的奴才伺候他,若有闪失都是连坐的。一个人犯错所有人受罚,我们去插一脚,万一闹出什么人命,自然我不是说太

子,冤孽也太大了,不妥不妥。”

觉禅氏侧目看了宜嫔一眼,心中暗暗想,若此刻坐着的是郭贵人,她一定有胆子照自己的话去做。她们姐妹若能好好相处,何须让她来出谋划策,偏偏亲姐妹不和,反与外人为谋。

惠嫔也道:“的确都是能让皇上记住你我的好法子,可代价太大,若不成便是搭上自己也未必算得清。太子碰不得,如今他还是个孩子,若已长大成人,倒另说了。”

觉禅氏心中一激灵,再细细看惠嫔,她双眸中仿佛隐藏着巨大的欲望,因为欲望太盛,时不时会跃然而出。可她也好好地克制了,似乎在等待,正如她所说,等待太子的成人。

“妹妹费心了,劳你回去再想想可好,想一些不要大动干戈的法子。这两件我们姑且记下了,若之后真要做,再寻你商议。”惠嫔客气地说着,不像昨天在咸福宫里咄咄逼人,又问宜嫔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,然后说不宜逗留太久,让宫女把觉禅氏请回去了。

觉禅氏走开,宜嫔兀自嘀咕着:“她怎么变了这个模样,温妃虐待她吗?从前在我们翊坤宫时,还是天仙一般的美人,实在是可惜。”

“女为悦己者容,她无心圣宠,要漂亮脸蛋做什么?”惠嫔幽幽道,又取了面前的茶要喝,笑着对宜嫔说,“方才她说的什么,妹妹出门就忘了吧,咱们不必惦记做这些事。”

“忘了?姐姐也觉得都不妥?”宜嫔不明白。

“妥不妥当都无所谓,把她叫来这样坐坐,才是我的目的。不管她想出什么通天的法子,我也未必会采纳,何必费那个心机?”惠嫔冷笑一声,“我在上头眼里是什么状况,我自己心里最明白。长春宫又离慈宁宫最近,不等觉禅氏回到咸福宫,太皇太后那里就知道这里的一切了。”

宜嫔心里惴惴不安,四处张望着,仿佛要从角落里找出一双双正偷看的眼睛,慌张地问:“姐姐不是把宝云支开了?”

“一个宝云是明着压制我的,谁晓得暗地里还有什么人?”惠嫔说话声音很轻,茶碗搁下的响声还是把宜嫔震了一下。她说着,“就你我这样热络几回,觉禅氏又来一次,上头就知道我们在算计什么了。光这样做,就足以引起万岁爷的注意,你且等两天,皇上一定来看你。”

宜嫔还是云里雾里地不明白,惠嫔却笑道:“皇上兴许还有些喜欢佟贵妃,毕竟是幼年就时常见面的表妹,情意与你我皆不同。可皇上怎么会喜欢温妃,她是钮祜禄皇后的妹妹,皇上最厌恶的就是钮祜禄一族。温妃又没生得倾国倾城,又无满腹诗书,皇上喜欢她什么?”

“姐姐的意思是?”宜嫔心有戚戚,她似乎懂了。

惠嫔凑近她,冷漠地说:“你若非要追求和皇上什么情意,那我也帮不了你。可我再了解皇上不过,为了后宫平和,为了他心上的人不被诟病指摘,他会做一些事来平衡六宫的一切。这些年佟贵妃和温妃一直如此,对你也一定是。你若要为此伤心,那也不必求什么恩宠瞩目了。总之万岁爷去翊坤宫,你就尽心伺候,让他看到你不至于厌恶。万岁爷若不来,你就只有等的命。只不过眼下等急了,咱们稍稍做些小动作,让皇上知道他疏忽了就好。”

宜嫔的身子微微颤抖,声如蚊吟:“姐姐是在算计皇上?”

“不然呢?傻妹妹,这宫里算计任何女人都没用,一样会老会色衰恩弛。算计了这个再算计新人,一辈子累不累?”惠嫔满面狡黠的智慧,还有在这深宫起起伏伏染下的冷血无情,哼笑着,“要紧的是如何把握住皇上。现在你还年轻,能生能养,十几年后呢?还打算和年轻的比这一身皮囊?那个时候,可就要为孩子们谋前程了。饶是你进宫几年了,还嫩着呢,咱们姐妹慢慢来。”

宜嫔怔了好些时候,才凄然痴痴地说:“照姐姐这样说来,皇上对我,真真是一点儿情意也没有?”

惠嫔长叹,恼她还看不清,但不便说话太重,只安抚道:“也许有呢,皇上待你也不错啊。姐姐的意思不是说万岁爷对你无情,而是说你若一味追求情意,那不会有结果,我也帮不了你,你还不明白?”

“我懂。”宜嫔苦笑道,“其实我心里早就懂,做他的枕边人,最明白睡在边上的人究竟何种情绪。姐姐侍驾时,是什么光景?”

这却问住惠嫔了,她只记得自己还是惠贵人时的美好岁月,那时候莺莺燕燕欢声笑语。她也曾经幸福过,可这都多少年了,她还未老还年轻的身体,已经很久没被人碰过了。

“皇上来时,很少与我说话。刚入宫那会儿还挺新鲜的,常常问我在宫外的见闻。后来渐渐话越来越少,每次见面客气的几句话都一样,我都能背出来了。就是床上那些事……”说到床笫秘语,宜嫔到底脸红了,摇了摇头说,“不想了,我听姐姐的话,回去等两天。皇上若不来,咱们再商议。”

“也好。”惠嫔不留客,看到宜嫔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,她心里冷笑也不便明说。等宜嫔走后自己起身要去歇歇时,但见心腹宫女喜滋滋地进来说:“前头传来消息,万岁爷领着大阿哥和太子一并几位世家子弟射箭

,我们大阿哥拿了头名,太子还被几位世家子弟跃过了,听说皇上脸上很不好看呢。”

惠嫔很欢喜,心中念佛,口中说:“预备些胤禔喜欢吃的送去阿哥所,叫他不要太辛苦。”

一直以来,太子好学聪明,处处压制着兄长。大阿哥念书没天资,逼也逼不出来,可这孩子生来有力,喜好学武骑射。满人本就是马背上得天下,惠嫔深知他这个长处不会被书本埋没。皇上已拟定要亲赴卢沟桥迎接平定三藩的安亲王凯旋回朝,可见将来能震慑天下的,还是靠领兵打仗。朝廷里有明珠出谋划策就够了,他的儿子,必然要做大将军,手握兵权。

而这样的消息,也同样传进慈宁宫。太皇太后正拿着一把小剪子剪花枝,听苏麻喇嬷嬷一一说起来,笑道:“七八岁的孩子,看得出什么短长,惠嫔若因此沾沾自喜便傻了。玄烨今天一定因为太子表现不佳不高兴,哪里还能因为胤禔好而欢喜?她该低调些才对。”

可苏麻喇嬷嬷又说起今日觉禅常在去长春宫,惠嫔、宜嫔都在的事。太皇太后手下“咔嚓”剪断了花枝,皱眉看着苏麻喇嬷嬷:“她们几个窝在一起,能有什么好事?那个觉禅氏真真让人厌烦,你且派人盯着看。她若敢兴风作浪,就不必姑息了。”

苏麻喇嬷嬷应下,让宫女端水来伺候主子洗手。太皇太后坐回炕上,又想起一事,屏退了伺候洗手的宫女,对苏麻喇嬷嬷道:“你抽空亲自去宁寿宫一趟,告诉太后,她汉学不好,虽然皇子启蒙要紧,但不必让她自己费心或找人教五阿哥读书写字,放养着长大就成,将来进书房总有师傅教的。”

苏麻喇嬷嬷不解:“只怕万岁爷不答应。”

太皇太后摇头,缓缓道:“皇帝的子嗣越来越多,他还能在乎多少?他顾不过来的时候,我就该替他看着些。福临和玄烨幼年都不被父皇待见,可都成了帝王。所以那些不被父亲待见的孩子,不是更加要留神了吗?”

苏麻喇嬷嬷再无话可说,太皇太后深居慈宁宫,可外头的世界却一点一滴都在她心里。她时常自嘲要跟不上年轻人了,可往往随便一句话,都会把人问住,叫人无话可说。偏偏宫里的女人们却常常企图挑战她的智慧,四两拨千斤是极好听的一句话,但真正能做到的,又有几个?

提起子嗣,如今宫里只有德嫔一人有孕,前几日太皇太后就叮嘱她要派人仔细永和宫里的一切。未免一些女人嫉妒生恨,眼下宫里阿哥公主多了,她们更可能无所顾忌。而岚琪这一胎从开始就不稳,任何闪失都有可能发生,绝不能叫人钻了空子。

这一边玄烨领着大阿哥、太子回到宫中,奖赏了大阿哥优秀的表现,也毫不吝啬对太子的责备,罚他在毓庆宫闭门思过,想想为何骑射如此之差。这样一来皇帝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人看,连大阿哥也不敢怎么高兴,领了赏悄悄就走了。

李公公几人在书房外头候了好些时候,才听见皇帝喊人,进来则听问:“太医今天去看过岚琪没有?”

“瞧过了,太皇太后嘱咐一日两回,太医们都尽心伺候着的。今日报上来说德嫔娘娘身子好转,这一胎应当保得住。只是三四个月里不要出门走动,这几日更是卧床最佳。”李公公细细禀告,他最近别的事都交给徒弟们盯着,就永和宫里的动静全都记在心上,备着皇帝随时问他,果然如是。

玄烨心情这才好些,搁下了手中的笔,见没有领牌子觐见的大臣,便换了衣裳往永和宫来。早有小太监过来传话,瞧见永和宫里没客人,让门前的人别惊动德嫔,不多时圣驾便到了。

玄烨进门时,正听绿珠在抱怨玉葵,说怎么又换了黑炭。玉葵气呼呼地说:“主子不让用红箩炭,说来了客人瞧见不好。永和宫里的用度太奢侈,外头人又该闲言碎语胡说八道了。”

玄烨听得有趣,两人突然瞧见皇帝来,也唬得赶紧噤声,玄烨则问:“永和宫里的炭火不够用?”

玉葵忙道:“娘娘素来节俭,并没有不够用的时候,倒是多出来许多。奴婢们觉得放着也是放着,娘娘如今有身孕,屋子里烧炭要用好的,少些烟火气,可是娘娘却怪奴婢们太奢侈。”

玄烨笑道:“你们很厉害,敢背着主子说她坏话?”

玉葵连忙自责,玄烨则笑:“就用好的炭,既然是你们攒下来的,怕别人说什么?别理会她,干活的也不是她,她若为难你们,就说是朕的意思。”

说话间里头的人已经听见动静,门前厚厚的帘子支起来,岚琪倚门而立,面上红扑扑的,见到玄烨很高兴,也不在乎他们在讲些什么,笑着问:“皇上怎么不进来?”

自瀛台归来,岚琪生病那几天两人也没见面,算算竟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。本打算十月里都不见面,可玄烨终究没忍住。这会儿瞧见岚琪气色很好,实在放心得很,走上前握了手,可触手冰凉又让他不悦。岚琪知道要挨骂,立刻先说:“正在写字,手自然凉的。”

玄烨跟她进来,炕上铺了一桌的纸,环春赶紧要收拾,皇帝却饶有兴趣地拿起来看。可又见岚琪走来走去地忙活,想起李公公说太医让她静

卧,便虎着脸瞪她,指一指炕让她歇着。人家才笨拙缓慢地爬上去,一手轻轻捂着肚子说:“没那么娇贵的,皇上不要大惊小怪。”

玄烨却坐过来,担心地说:“怎么不娇贵,女人生子随时随地都危险,朕要悬一年的心。你若体谅,就乖乖听太医的话。环春她们尽心伺候你,你也不要总欺负她们,这样朕才能安心。”

岚琪笑得眼眉弯弯,被玄烨轻轻拍了脑袋说:“又傻乎乎地笑什么?”

只听她说:“皇上回回都是这些话,人家听第一个字就知道后头说什么。还不如好好看看皇上,近来胖了还是瘦了。”

玄烨不理睬她,拿岚琪的笔墨也写了几个字。她凑过来问:“皇上最近得了好墨没有,也赏臣妾几块吧。”

玄烨且笑:“是得了几块好的,可拿给你都糟蹋了,朕给胤祚攒着。”

此刻环春与紫玉端来茶点,听李公公说万岁爷一天没进什么,便把给主子吃的蜜枣燕窝也端了一盅。可玄烨不想吃甜的东西,要环春再去弄一碗面来。岚琪就坐在边上慢慢吃那盅燕窝,说是太后赏她的官燕,放着不吃就浪费了。

玄烨笑她如今越来越吝啬小气,岚琪说她要言传身教,不好叫胤祚将来养成胡乱挥霍的毛病。这些话也有道理,玄烨只劝她别太克扣自己。不多久环春送来一碗鱼汤面,鱼汤本是炖了夜里给岚琪吃的,见皇帝吃得香,吃絮了甜食的岚琪嘴馋,要环春也弄一碗汤来给她喝。

玄烨高兴见她胃口好,逗她在自己碗里喝一口。岚琪兴冲冲地凑过来,可才挨近碗口,突然觉得脑袋一片混沌。张嘴想对玄烨说什么,只觉得身子发沉视线越来越模糊。再后来两眼一黑,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
而玄烨捧着碗,正等岚琪凑过来喂她喝汤,眼睁睁看着她身子软下去,闷声跌进了自己怀里。那一瞬心仿佛停止了跳动,玄烨感觉到从未有过的,对于失去的恐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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